漂亮妈妈俏女儿（125至128）

一百二十五、
“姐，晓强不愿说，你就别问了。”晶晶过来，焦急地说道。
苏菲拽住晶晶问道：“晶晶，你也知道吧？你跟姐说……”
晶晶看了一眼苏晓强，低头不语。苏菲一下急了，吼道：“到底怎么回事？你们两个快说啊！”
晶晶只好低着头说道：“昨天夜里，我……我……我看到……”
她欲言又止。我和索婉伶再次四目相对，她泪如雨下，微微地摇着头，我也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。
“你看到什么了？说啊！”苏菲急迫地喊道。
“我……我看到，姐夫他，从……从……”晶晶说着，看向索婉伶，“从阿姨的房间里出来。”
众人不禁哗然，纷纷看向索婉伶，她捂住嘴，泪如雨下。苏菲顿时呆住了，眼泪也流了下来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“晶晶，你瞎说什么啊？这种话可不能瞎说。”我妈蹲在我身旁，对晶晶喊道。
晶晶看向我妈，流泪说道：“阿姨，我没有瞎说。”
“是你亲眼看到的吗？没看到别瞎说。”我妈又说道。
“是我亲眼看到的……”晶晶说道，“昨晚晓强打游戏打到半夜，他口渴了叫我拿水给他喝，我就下楼去客厅给他拿矿泉水，返回楼上的时候，看……看到姐夫……从索阿姨的房间里出来。”
苏菲含泪盯向我，冷声说道：“陈俊豪，你告诉我，她说的是事实吗？”
我点了点头，“是……”
“俊豪，你……”我妈惊怒地说道，一时语塞。
我继续说道：“昨夜莫悔突然身体不舒服，妈过来叫我们，你当时睡得沉，我就一个人过去了……”
我试图作最后的抵抗，却被晶晶打断了，“可是……可是你们相互之间，为什么要说那句话？”
“他们说什么了？”苏菲盯着弟弟的女朋友厉声问道。
晶晶嗫嚅道：“他……他们说……我爱你。”
索婉伶掩面而泣，往别墅里走，被苏菲叫住了，“妈，这是真的吗？”
她背对女儿，流着泪点了点头，进了别墅，牵起饭厅里还在和陈爱雷玩耍的陈莫悔往楼上走去。
苏菲泪流满面地盯向我，“老公，你告诉我，这是真的吗？”
我闭上了眼睛，不由得泪水长流。我妈“唉”的长叹了一声，站起来背对着我抹泪。
“你们怎么能这样？一个是我的妈妈，一个是我的老公，你们怎么可以这样？”苏菲泪流不止，悲痛得无以复加，身体晃了晃，几欲摔倒。
苏晓强赶紧抱住了她，“姐，姐……”
苏菲把头伏在弟弟的怀里失声痛哭。末了，她一边哭一边说道：“带我走，晓强，带我走，我……我不要呆在这儿……”
“好，好，姐，我带你走……”苏晓强安慰着姐姐，又对女朋友说道，“你去收拾我姐和念念的行李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晶晶应道，往别墅里走。
文晓婷抱着陈念菲说道：“晶晶，我帮你。”
她说着，和晶晶一起进了别墅。
苏菲仍在弟弟的怀抱中泣不成声。我发现一旁的何小琴正流泪看着我，目光中夹杂着疼惜和失望。她与我的目光碰触后，扭开脸抹泪，不看我一眼。
是啊！看到自己最亲爱的哥哥竟然做出这种不伦之事，怎不让她痛心疾首？
没多久，晶晶拿着行李出来了，文晓婷抱着陈念菲跟在后面。
“姐，我们走。”苏晓强扶着痛不欲生的苏菲往他的越野车走去，他又扭头对我咬牙切齿地说道，“陈俊豪，你他妈给我等着，这事我跟你没完。”
苏晓强扶着姐姐坐进了后座，从文晓婷手里接过小外甥女放到腿上，又对文晓婷说了一声“谢谢”。
晶晶坐进了驾驶位，文晓婷嘱咐了一句“慢点开”，目送越野车绝尘而去。
待他们一走，我妈在我的胸膛上又捶又打，哭道：“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，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丑事？这不是让人戳老陈家的脊梁骨吗？让你那个爸爸知道了，还不得气死？”
我一动不动，任凭我妈打骂。秦浩把我妈拉开，说道：“云姐，先别骂他了，回去问清楚了再打再骂也不迟。”
他瞪了我一眼，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，又对我妈说道：“这样吧？我开车送索姐母子回去，你和婷婷、小琴坐俊豪的车回去。”
我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妥当的，可以避开我妈和索婉伶之间的尴尬。只听秦浩叹息道：“唉！可惜我的那些海鲜了，多好的食材啊！”
索婉伶母子下来的时候，我们互看了一眼，一切的忧愁和不安尽在不言中。
秦浩开车载着索婉伶母子走了。我也开车载着我妈、文晓婷、何小琴和陈爱雷回家，一路上心情糟糕到了极点，既心忧索婉伶，又担心苏菲，宛如世界末日一般。
我妈倒是没怎么骂我了，但不住地唉声叹气，那俩丫头也没有说什么话。
当晚，苏菲和陈念菲没回家住，估计母女俩住到了苏菲以前的那套房子里，那时我妈和秦浩已搬进了他们的新家。
而在我的家里，我妈当着秦浩和俩丫头的面，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通。
“儿子啊！你怎么能这样呢？索婉伶看上去是够年轻、够漂亮，可她终究是你的岳母，是念念的外婆啊！你怎么能跟她……”
我妈说不下去了，哭了起来，秦浩赶紧搂着她的肩安慰。半晌，我妈止住哭，说道：“你老老实实地说，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？”
事到如今，再隐瞒已毫无意义，我把过往的一切都说了出来，包括我当年是如何沦落风尘，如何为了报复苏觉铭而去勾引索婉伶、苏菲母女，以及后来发生的所有的事。
直到这时，我妈、秦浩和何小琴才知道我曾做过鸭子。但他们都没有为此而鄙视我，因为他们明白，我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。
“哥……”何小琴过来蹲在我面前，握住我的手，泣不成声，“对不起，都是因为我，对不起……”
我把她的头搂进怀里，安慰道：“没关系，这不是你的错，都过去了……”
“唉！作孽哟！老天太捉弄人了。”我妈哀叹流泪。
文晓婷也在一旁不停的抹泪，秦浩摘下眼镜擦拭着，眼中也泛着泪光。
次日下午，我被苏菲叫到了索婉伶的住处。当时陈莫悔正在卧室睡觉，小家伙对于发生的事，浑然不知。
苏菲声泪俱下，说她这几个月一直怀疑我有外遇，却没料到是和她的妈妈。
“现在请你们告诉我，莫悔是不是你俩的孩子，他的爸爸是不是陈俊豪？”她的声音，冷得令人发颤。
索婉伶一直埋着头，默默地流泪。苏菲冰冷的目光看向我，我低下头，无力地点了点。
她的眼泪流了下来，冰冷的目光看向母亲，“那么，你并没有再婚，根本没有老公，对吗？”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索婉伶仍埋着头，抽泣着说道。
苏菲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，她擦了一下，哽咽道：“你们太无耻了，太恶心了……”
她又盯向母亲，伤心欲绝地说道：“四年前那次你不知道，但是现在呢？你仍然不知道吗？你明知道他是我的老公，是我爱的人，却要跟我抢？你居然跟自己的女儿抢男人，你配当母亲吗？”
索婉伶无言以对，只能不断地泣道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
“呵呵……”苏菲冷笑道，“陈莫悔……我现在总算明白你给他取这个名字的真正意义了，你居然对于跟自己女儿爱的男人、跟自己的女婿发生不伦之恋、还跟他生下了孩子，而无怨无悔，你可真够无耻的，世界上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吗？”
我实在听不下去了，尽管此时我羞愧难当，仍然说道：“菲菲，你不应该这样说婉伶，一切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你闭嘴！”苏菲怒吼道，她猛地站起来，冲到我面前左右开弓，连续扇我的耳光，边打边骂，“陈俊豪，你个王八蛋，到现在了你还护着她，护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。我那么爱你，把什么都给了你，你却这样对我……”
索婉伶也冲了过来，对女儿哭喊道：“你别打他了……”
“啪”的一声，苏菲转身就打了母亲一个耳光，索婉伶惊呼出声，捂住自己的脸，泪水滚滚滑落。
苏菲指着自己的心，泪如泉涌，哭诉道：“你们两个曾经都是我最爱的人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，你们要这样对我？你们好残忍，太残忍了！”
她说完，抓起自己的包往房门走。

一百二十六、
“菲菲……”索婉伶哭着喊了一声，跪在了女儿的身后，“我错了，妈妈错了 妈妈对不起你……”
说着泣不成声。苏菲冷冷地说道：“你不是我的妈妈，你根本就不配妈妈这两个字。”
她转过身来对着母亲，声泪俱下，“索婉伶，我们二十九年的母女之情就此结束，从今以后，你不再是我的母亲，也不再是念念的外婆，我也没有陈莫悔这个弟弟。至于晓强认不认你这个妈妈，那是他自己的事。”
她说完再次转身。索婉伶痛不欲生地哭喊道：“菲菲……”
苏菲仰了一下头，任由泪水滑落，拉开门摔门而去。
“菲菲……”索婉伶仍跪在地上，撕心裂肺般地哭喊着。
我过去跪在她身旁，将她拥入怀中，她伏在我怀里痛哭不止。
突然，她推开我站了起来，把我拽起来往房门推，“你走，你走，我不要看到你……”
“婉伶，你别这样，婉伶……”
无论我怎么央求，她都不为所动，如疯了一般使劲推我，一直把我推到了门口。
“婉伶，你听我说……”
“我不听，你走！”她拉开门，将我推了出去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我一边敲门一边呼唤着她，她在里面厉声哭喊道：“陈俊豪，如果你再不走，我就抱着儿子跳楼，死给你看，你信不信？”
我顿时心如刀绞、泪如雨下，额头无力地抵在门上，悲泣道：“婉伶，婉伶……”
“你走啊！走……”她在里面哭喊。
几天以后，索婉伶带着陈莫悔回了奥地利。此后没多久，苏菲和我办理了离婚手续，陈念菲归她，我拥有有限的探视权，但要事先向苏菲报备，并需经过她的同意。
尽管我仍然爱着她，也舍不得女儿，却什么也做不了，唯有接受她一切的决定和条件。我觉得自己欠她太多，这辈子根本还不了，只有等到来世再还吧！
离婚那天，从民政局出来，苏菲告诉我，她那次意外怀孕怀上的，确实不是我的孩子，而是她的大学同学李峻峰的。
“怎么样？这顶绿帽的滋味不好受吧？陈俊豪，咱们两清了，从今以后我是我，你是你，再无相干。”
苏菲说完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看着她一去不返的背影，回想着这些年和她一起走过的路程，我心痛如针扎，却也只能认命。
打这以后，我开始醉生梦死。我爱的三个女人，都先后离我而去。如果说纪亚蕾的离去是因他人所为，那么这对母女的离开，完全是我自己作的孽。
我的灵魂仿佛被掏空了一般，成天无所事事，不是喝酒，就是睡觉，连装饰公司的股份，也卖给了我的那两个合伙人，画也不画了，犹如行尸走肉。
我妈看到我这个样子，心疼得要死，却无计可施。
这年十月的某天，我又在一个酒吧借酒浇愁，醉意朦胧之际，忽然有人拍我的肩头，说道：“哥，还真是你啊？”
我抬头一看，醉醺醺地问道：“张翔，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张翔坐下来说道：“这个酒吧是我女朋友开的，我在帮她经营。”
“你女朋友？赵琳？”我问道。
张翔笑着点了点头，我在他的胸膛上轻捶了一下，笑道：“行啊！到底还是跟赵琳在一起了。”
他低头笑道：“哥，你说得对，自个儿做下的事，得自个儿担着。”
我喝了一口酒，叹道：“你小子算幸运的，还能自个儿担着。有的人，想担着都不成啊！”
张翔问道：“哥，你怎么啦？”
“没事……”我笑了笑，端起酒杯，“来，陪哥喝酒。”
他对酒保招了招手，酒保给了他一个空杯子，他一边倒酒一边问我，“哥，你最近好吗？你们都还好吗？婷婷她……”
我说道：“别问我了，说说你自己。”
张翔跟我碰了一下杯，喝下一口酒说道：“当年，赵琳生下孩子后，为了生计，给一个有钱的老男人当二奶，并且开了这个酒吧。半年多以前，她和那个老男人分了……”
他叹了一口气，看着手中的酒杯说道：“哥，你说得对，赵琳很爱我，可能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女人，否则她不会为我做这么多事，付出这么多。那时我的眼中，只有婷婷，其实这个世界很大，退一步海阔天空。更何况，我自己的儿子，必须由我自己来当这个爸爸，你说对吗？哥。”
“当然。”我看着他微笑道，其实心情很复杂。
我就是这样想的，自己的儿子必须自己当他的爸爸，可不曾想，结局竟是这样。
正说着，一个女人说道：“张翔，这位大哥是谁啊？”
张翔说道：“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，陈俊豪，陈哥。”
“哦，陈哥，你好、你好！我是赵琳，常听我们家张翔提起你。”赵琳笑道，热情地向我伸出了右手。
我跟她握了握手，笑道：“你俩能在一起，我很为你俩高兴。”
赵琳虽然不如文晓婷漂亮，但也算蛮漂亮的，个比文晓婷高，穿着打扮很时尚，露了一截乳沟，相当辣眼睛。我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，落到那条深沟上。
“这都是托你的福，陈哥……”赵琳略带羞涩地说道，看了张翔一眼，“他都跟我说了。”
我笑道：“我只是说了几句话，主要还是靠这小子自己，他如果不是个男人，没有一颗男人的心，我说再多都白搭。”
张翔拍着我的肩说道：“哥，谢谢你。”
我又端起酒杯，对他笑道：“谢的话就别说了，陪哥喝酒。”
“好，我陪你。”张翔说道。
赵琳制止道：“哎，哥不能再喝了。”
张翔一抬手，示意女朋友别干涉，赵琳叹息了一声，只得作罢。
最终我喝得酩酊大醉，张翔非要送我回去，我非不让他送，僵持不下之时，赵琳让张翔给文晓婷打电话。
文晓婷赶来了，张翔把我扶进了文晓婷的车里，他看到赵琳和文晓婷正在说话，默默地走开了。
“婷婷，过去我们是最好的闺蜜，没想到现在成了这样。”赵琳说道。
文晓婷耸了耸肩，微微一笑，“这都是命运的安排，谁都躲不过。”
“婷婷，你……恨我吗？”赵琳不安地问道。
“我为什么要恨你？你很爱张翔，他应该跟你在一起。”
文晓婷顿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他跟你在一起，比跟我在一起幸福，你能给他我给不了的，这就足够了。”
她说完，转身上车，被赵琳叫住了，“婷婷，我们还能做朋友吗？”
文晓婷回头淡然地笑道：“有些事，虽然过去了，但仍然发生过。祝你们幸福。”
她说完上了车，在赵琳的目送下绝尘而去。
文晓婷把我拉到了她的家里。刚一进屋，我就跑进卫生间，趴在马桶上吐了个稀里哗啦。文晓婷一边给我拍背，一边埋怨道：“喝、喝、喝，喝死你。”
她停了一下，说道：“这个张翔，怎么搞的？明天找他算账去。”
我吐得差不多了，摇着手说道：“不关张翔的事……”
吐完后，文晓婷服侍我漱了嘴，又帮我洗了把脸，然后把我扶到床上躺下。很快，我就睡着了。
我不停地做梦，一会儿梦到索婉伶，一会儿又梦到苏菲，梦到她们离我而去，大喊着“别走”，一下从梦里醒来。
“哥，你怎么啦？”文晓婷扶着我说道。
那一瞬，她在我眼中变成了索婉伶，我一把抱住她喃喃地说道：“婉伶，是你吗？婉伶，你回来啦？”
我说着，吻向文晓婷，她躲避、挣扎了几下，和我吻在一起，被我压在了床上……
当我在文晓婷的那里面抽送时，不停地说道：“婉伶，我爱你！别离开我……”
“我也爱你，好爱你！”文晓婷一边吻我，一边流下了眼泪。
她一直哭着跟我做爱，直到我射到了她的深处。

一百二十七、
等我清醒过来，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，背对文晓婷坐到床沿上，喃喃自语，“对、对不起，我喝醉了，我不是有意的……”
我在内心充满惶恐和悔恨，我怎么能跟自己一直视为妹妹的人发生关系呢？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。
文晓婷从身后抱住我，那对不大却浑圆挺翘的双峰紧紧地贴在我的背上，幽幽地说道：“哥，我不怪你，是我自愿的。”
我掰开她的手，起身穿衣服。她赤身裸体地跳下床，站到我面前，说道：“你看着我。”
我怔怔地看向她，她说道：“你爱我吗？”
我低下了头，“我说过了，只拿你当妹妹。”
“可我爱你！”她流下了眼泪，抬手指着某个方向，“我对你的爱，不比你爱的那三个女人少一丁点……”
她又指着自己的乳沟，继续说道：“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爱我呢？”
“对不起，婷婷，我做不到。”我抱歉地说道。
文晓婷背过身，掩面而泣。我双手握住她两边的胳膊，柔声说道：“婷婷，我……”
却欲言又止，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。她忽然转过身来，泪眼朦胧地盯着我，“你既然爱她，为什么不去找她呢？你那么爱她，刚才一直在喊她的名字，为什么不去那边找她呢？”
她摇晃着我，喊道：“你去找她啊！”
我摇头苦笑，“她离开之前，态度那么坚决，不会再见我的。”
“你不试试怎么知道？”文晓婷说道。
我怔怔地看着她，陷入了思索……
三周以后，我坐上了飞往奥地利的航班。那晚文晓婷的一席话惊醒了我，与其继续醉生梦死下去，不如去奥地利找索婉伶母子。
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依然很对不起苏菲，但我和她已经绝无和好的可能了，我又何必置那对母子于不顾呢？
如果老天一定要我在母女之间伤害一个，且已经让我伤害苏菲了，那么我所能做的，就是不再对不起另一个。至于苏菲，就让我下辈子偿还今生对她欠下的这笔债吧？
文晓婷坚持送我去了机场。自从那晚和她发生了关系以后，每次见到这丫头我都觉得有点难以面对她，可她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，依然和我谈笑风生。
“哥，要加油哦！一定要把婉伶阿姨和小莫悔带回来。”文晓婷握起拳头对我笑道。
我只是对她笑了笑，转身走向安检门。我觉得在我对不起的女人当中，这丫头也算是一个，她一直以来对我的暗恋和情意，我却无以回报。
进安检门之前，我回头看了一眼，文晓婷还站在那里目送我。她见我回头，又对我握紧拳头，绽开笑容，“加油哦！”
我向她挥了挥手，进了安检门。我所不知道的是，当我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门里的瞬间，文晓婷旋即泪流满面，在心里说道：“陈俊豪，你个混蛋！”
忽然之间，她恶心欲吐，赶紧跑向卫生间。
时值十一月中旬，穗州仍很暖和，可地处欧洲中北部的奥地利已进入冬季。从萨尔茨堡的机场一出来，坐在出租车上，沿途所见皆是白雪皑皑。
我的心却是暖洋洋的，因为我即将见到自己的爱人和儿子。这趟过来，我没有对这边的任何人说，我怕索婉伶不愿见我。
出租车很快抵达哈尔施塔特镇。之前曾听索婉伶说过，这里的冬天很美，美得如童话世界一般。如今一见，果然名不虚传，只见一栋一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物，矗立在一片雪白的冰雪之中，真的好像置身于童话世界，美得令人心醉。
我想，如果有可能，和自己的爱人、孩子一辈子呆在这样的地方，那该多好！
怀着激动的心情，被出租车拉到那栋临湖的房屋前，刚付了钱打发走出租车，房子里迎出了一男一女，正是鲁迪和杰茜卡。两人看到我后，一下怔住了。
“嗨！鲁迪，杰茜卡。”我爽朗地招呼他俩。
鲁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，用德语喃喃地说道：“欧，我的天哪！”
“俊豪哥，你怎么来了？”杰茜卡迎上来问道。
“我来找婉伶，她在吗？”我笑道。
杰茜卡的眼中，泛起一抹悲伤，“跟我来吧！”
来到索婉伶的房间，我没有看到她，却看到了墙壁上她的遗像，以及墙柜上的一个骨灰盒。
我一下惊呆了，没想到我万里迢迢地赶来，看到却是这样的情形。
“不、不，你们一定是在给我开玩笑。婉伶在哪？我要见她……”
我根本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，转身出了房间，高声喊着“婉伶”、“婉伶”，一边喊一边在整栋房子楼上楼下、里里外外地寻找。
“爸爸……”随着一声喊，我看到陈莫悔正呆在花园里，过去蹲在他面前急切地问道：“儿子，你妈妈呢？你妈妈在哪？告诉爸爸，她在哪？”
杰茜卡过来拽住我的肩膀，流泪说道：“俊豪哥，干妈她不在了，她真的不在了。”
我站起来对她嚷道：“你骗我，我不相信，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，我一定要找到她。”
我冲向别处寻找，被鲁迪拦住了，这个高大健壮的日耳曼男人用双手把住我的两个肩头，说道：“嘿！伙计，你听着，婉伶确实是死了，她在天国，与上帝同在。”
我这才放弃了最后的幻想，两腿一软，倚在鲁迪的怀里跪在了地上。与此同时，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从我的喉咙里喷薄而出，“婉伶……”
杰茜卡在一旁搂着陈莫悔的肩，流泪看着我。
待我哭声渐小，鲁迪把我从地上扶起来，四个人进了屋子。
“婉伶是怎么死的？”我问道。
“三天前，她在浴缸里割腕自杀……”
杰茜卡的话，令我惊异地抬起头看向她，只听她继续说道：“本来我打算这两天通知你的，没想到你突然来了。也许，这世上真的有心灵感应吧？”
“不，亲爱的……”鲁迪搂住爱人的肩，说道，“是上帝的安排，是上帝指引俊豪来的。”
“她为什么要自杀？”我又问道。
杰茜卡把一切都告诉了我。一年前，索婉伶被查出罹患多系统萎缩症，这是一种神经系统的绝症，无法治愈，一旦病情发作，病人生不如死，存活期多则数年，少则几个月。所幸的是，索婉伶当时还处于病情潜伏期。
索婉伶得知自己的病情后，曾要求杰茜卡在她死后，选择一户可靠的人家收养陈莫悔。在欧洲，有很多中产阶级的家庭都热衷于收养孩子，杰茜卡本人当年就是被一对奥地利夫妇带到这边来的。
“可我怎么忍心把莫悔交给别人呢？从那时起我就决定，如果干妈真的走了，就由我来抚养莫悔，因为当年如果不是干妈救了我，我也不会活到现在……”
杰茜卡抽泣着，继续她的讲述。原本索婉伶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，她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的事。但患病以后，她改变了主意，于是有了今年春节过后我和她的见面。
本来她只是想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，跟儿子见上一面，好歹这一世父子一场。可那时她情难自禁，忍不住说出了实情，也就有了后来的那一系列的事。
前段时间在国内时，索婉伶发现自己开始有病情发作的症状了。回到奥地利后，她一方面深感自己愧对女儿，另一方面不愿自己在病情发作后人不像人、鬼不像鬼地活在世上，所以选择了自杀。
我猛然想到，上次来奥地利找索婉伶母子时，我曾向苏菲谎称有个定居匈牙利的朋友患上了多系统萎缩症，来这边见他最后一面。那时的我没想到，索婉伶真的患上了这种罕见的绝症。一时之间，我竟觉得是我一语成谶，害了索婉伶，尽管她患病是在我来奥地利找她们母子之前。
我痛苦得无以复加，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双手中。杰茜卡见状，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，“俊豪哥，你别太难过了，这是干妈自己的选择。她曾跟我说，女人的生命当如鲜花般美丽地盛开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，哽咽起来，“她生前那么美，也很爱美，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没有尊严地活着，我们应该理解她。”
杰茜卡说完这些，倚在鲁迪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。鲁迪安慰了女友一会儿，说道：“亲爱的，你应该把更重要的事情给俊豪交待清楚。”
于是，杰茜卡拿出了索婉伶生前留给我和苏菲的两封绝笔信，以及一份遗嘱。
“干妈在给我的遗书中，要我收养莫悔，为此她为莫悔存了一笔一百五十万欧元的成长基金。”杰茜卡说道。
“为什么？莫悔有爸爸，他并不是孤儿。”我有些不解。
她叹道：“干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和菲菲姐，她仍幻想着你能和菲菲姐继续在一起，所以用自己的死来成全你们，并且不让莫悔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。”
我顿时泪如雨下，在心里说，“婉伶，你这个傻女人，发生了这样的事，又岂是能够挽回的？”

一百二十八、
从索婉伶的遗书和遗嘱来看，她回奥地利之前，在国内将她遗嘱中的财产分配部分作了公证。
索婉伶生前拥有三千五百万元人民币的资产，除去她在奥地利为陈莫悔存的一百五十万欧元的成长基金，将其他的资产分为三份给了苏菲、苏晓强和我。苏菲得到了其中的一千五百万，苏晓强和我均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。此外，她把奥地利的两套房产--在维也纳市区的一套房子和这套临湖的房子，都给了陪伴了她四年的杰茜卡。
我明白她的用意。苏菲作为三个子女中唯一一个不是她亲生的孩子，却得到了她最多的遗产，是因为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向苏菲谢罪，无论苏菲原不原谅她。
之所以也给了我一份，是源于她对我的爱，以及我是她的小儿子的父亲。
可以想象，她在自杀之前，做了详尽的考虑和周密的安排。当她安排这些后事时，又是怀着怎样的一种悲痛的心情，与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作最后的诀别？一想到这些，我就悲痛得不能自己。
哈尔施塔特镇冬天的夜晚是如此的清冷，又是如此的迷人，一如她白天时的美丽。
走在寥无行人的小镇街道上，怀揣着索婉伶留给我的那封遗书，我想到了半年前第一次来奥地利时，我和她曾约定，等到冬季与她相聚在这个童话般的小镇。
现在我来了，她却不在了，物是人非，怎不叫我悲从中来？
走进一家小酒馆，要了一杯德国黑啤，我展开了索婉伶的那封遗书。
“俊豪，我亲爱的老公。虽然我们并没有结婚，但我依然视你为我的老公，此生我唯一的老公。”
“亲爱的，我爱你，真的好爱你！请原谅我的离去，因为就像泰戈尔说的，生如夏花之灿烂，死如秋叶之静美。我做到了，所以别为我难过，别为我悲伤。”
“老公，我不在了，请继续好好地活下去，为我而好好地活下去。如果有可能，和菲菲和好吧？你们应该在一起。只是，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原谅你，原谅我？这辈子我欠她的，下辈子再还。”
“所以，莫悔你不必带回去，就让他跟着杰茜卡，那丫头会好好抚养他、照顾他的。我还为莫悔存了一百五十万欧元的成长基金，足够他长大以及将来成家立业了。”
“老公，我真的好爱你，是你让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，享受到了爱的甘甜。就像我给莫悔取的名字，此生从不后悔与你的相遇、相识、相知和相爱，以及为你生下儿子。唯一让我遗憾的是，这一世不能再陪伴你和儿子了，这也是没办法的是。”
“亲爱的，永别了，虽然好不想走，但还是无法停止走向生命尽头的步伐，唯愿来世做夫妻。”
“最爱你的妻子索婉伶，于生命中最后的时刻，在奥地利哈尔施塔特镇绝笔。”
看完最后一个字，我禁不住伏在桌子上呜咽不止，在心里一声一声地呼唤着那个让我魂牵梦绕而又肝肠寸断的名字，“婉伶，婉伶……”
我向杰茜卡郑重提出，要带陈莫悔回国。我自己的儿子，必须由我自己来照顾，我亲自当他的爸爸。
“可是，干妈的遗愿是，让我来照顾莫悔，我也不能违背在干妈生前对她的承诺啊？再说，我也很喜欢莫悔，感觉离不开他了。”杰茜卡为难地说道。
鲁迪劝她，“亲爱的，虽然我也很喜欢莫悔，而且我们没有要自己小孩的计划，但你忍心看到他们父子分离吗？我想，婉伶的在天之灵，会理解的。”
就这样，我带着陈莫悔和索婉伶的骨灰盒踏上了回国的行程。在萨尔茨堡机场临别之际，杰茜卡搂着陈莫悔眼泪流了又流，从陈莫悔出生一直到现在，她陪伴了这个弟弟三年，已对他有很深的感情。
陈莫悔也舍不得这个姐姐，抱着杰茜卡的腰身，仰起小脸说道：“杰茜卡姐姐，你会来中国看我吗？”
杰茜卡一边流泪，一边擦拭着陈莫悔的泪水，“我会的，姐姐一定会去中国看你的。”
我和鲁迪也拥抱在一起，互道珍重，然后在这对情侣的目送下，带着陈莫悔走进了安检门。
父子俩回到穗州，照例隔离了十四天。隔离期满，是文晓婷和何小琴来酒店接的我们父子，以及索婉伶的骨灰盒。俩丫头之前已被我告知了索婉伶的死讯。
刚一上文晓婷的车，我又悲从中来，哭得不能自已。文晓婷从驾驶位探过身子，搂住我安慰，陪我流泪。何小琴在后座抱着陈莫悔，也是泪流不止。
回到穗州的日子，我更加沉沦，整天茶饭不思、寝室难安，不仅萎靡不振，人也日渐消瘦下来。
我妈看在眼里，疼在心里，那几天，她和秦浩带着陈爱雷住到了我家，专门照顾我和陈莫悔，连店也暂停营业了。文晓婷也老往我家里跑，帮着我妈照顾我。
又一个我拒绝吃饭的傍晚，我妈坐在床边端着饭碗喂我，但我根本不张嘴，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。
“儿子，你多少吃一口吧？你不吃不喝不睡，这样下去怎么得了？”我妈一边流泪，一边祈求。
何小琴和文秀秀俩丫头，一个端着装菜的碗，另一个端着装汤的碗，泪水涟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我。
正和秦浩坐在客厅吃饭的文晓婷，听到我妈的话以后，看不下去了，来到卧室里对我妈说道：“云姨，我来。”
她从我妈手里接过饭碗，舀了一勺饭硬往我嘴里塞，一边塞一边说道：“吃啊！我叫你吃……”
我仍然不张嘴。我妈在一旁急道：“婷婷，你干嘛啊？”
文晓婷没说话，放下饭碗走开了。过了一会儿，她拿着一个大水杯走了进来，对正在清理我嘴边和胸上的饭粒的我妈说道：“云姨，你让开。”
我妈刚一让开，文晓婷将满满一大杯的凉水泼到了我脸上。
“婷婷，你干嘛泼我儿子，疯了吗？”我妈嚷道。
“云姨，你别管。”文晓婷说着，双手揪住我的衣领，“你给我起来……”
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，将我拽到了床下，坐在地上。
“你到底要干嘛？”我妈正待阻止文晓婷，被秦浩拉住，“你就别管了。”
“陈俊豪，你个王八蛋……”文晓婷指着我大骂道，“婉伶阿姨已经不在了，她回不来了，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啊？逝者已长矣，生者当如斯，这句话你不明白吗？”
她缓了一下，继续嚷道：“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，难道不为你的两个儿子考虑吗？你要死了，莫悔、爱雷两兄弟，你打算扔给谁？你这样对得起谁啊？对得起整天替你牵肠挂肚、操碎了心的云姨，还是对得起每天给你做饭、你不吃就一次又一次为你热凉了的饭菜的秦叔？”
她又指着一旁的何小琴和文秀秀，“还是对得起你这两个因为你都难受得哭了的妹妹？”
她说到这里，不禁泪流满面，一下跪在我面前双手揪住我的衣领，哭道：“还是对得起跟你做爱时，听着你叫别的女人的名字，依然对你说我爱你的我？”
她说完这些，搂着我的脖子将脸伏在我的肩上泣不成声。众人在听到她最后这句话时，无不面面相觑。
忽然，文晓婷呕了一下，捂住嘴跑向卫生间，我妈蹙起眉头，赶紧跟了过去……
索婉伶的骨灰盒下葬那天，除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，苏菲姐弟带着陈念菲以及苏晓强的女朋友晶晶也来了，送他们的母亲最后一程。
在索婉伶的墓碑前，苏菲抱着陈莫悔哭了好一会儿，苏晓强也抱了弟弟。我想，姐弟俩还是认这个弟弟的，并且原谅了他们的妈妈。只是，姐弟俩全程没有跟我说话，估计他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。
期间，苏菲和文晓婷避开众人在一旁说话。苏菲问妹妹，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了？
“我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我！但我爱他。”文晓婷微微笑道。
“你认为他会爱你吗？”苏菲说着，看了看墓碑，“他真正爱的，永远都只是墓碑上的那个女人。”
文晓婷含泪笑道：“我知道啊！但是没有关系，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，就足够了。”
苏菲轻叹了一声，正欲走开，文晓婷问道：“姐，以后我们还是姐妹吗？”
苏菲微微一笑，“当然，你和小琴，永远都是我的妹妹。”
临近分别的时候，苏菲抱着陈爱雷亲了好几下，流着泪对小家伙说道：“妈妈不能再照顾你了，以后要听爸爸、奶奶和姑姑们的话。”
她当了陈爱雷两年的妈妈，要说和小家伙的感情还是蛮深的，而且当初她在纪亚蕾的墓前承诺过，要将陈爱雷抚养成人。哪知发生了后来的事？
我对陈念菲自然也是依依不舍，以后的岁月中，我对她的关爱，肯定要大大少于对她两个哥哥的关爱。一想到这个，我就有愧于小丫头。
我们离开时，苏菲仍静静地坐在母亲的墓前，凝视着墓碑上的遗像，久久不愿离去，苏晓强和晶晶只好带着陈念菲在附近等她。
也许，她是在心里，和自己曾经最爱的妈妈，做最后的诀别。

（未完待续）